三十一-《冰河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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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您年长,一说就是大半辈子,”孟河接着说,“我年轻,也端掉了二十年的虚假,你们都知道我在说什么。刚刚码头远处那么多顶轿子,哪一顶里边是我的真爸爸?知道了,有意义吗?其他轿子的真女儿又在哪里?认准了,有意义吗?”

    “所以,把妈妈的画像烧掉是对的。”金河说,“那把火,烧掉好几层假,不仅是爸爸。连妈妈的思念、怨恨、谴责,也变得既真实,又不真实,也被虚假笼罩了。”

    老丈说:“只有你和妈妈居住的小屋是真的。应该感谢你的山神地母,一路保佑着你。”

    “老丈,我真要告诉您,山神地母也把我放逐了!”孟河说,“我在京城旅馆,两次设香案、念咒语,要感激山神地母,但身上已经不起温热,耳边已经不来鸟鸣。我知道,我与山神地母,也已经缘起缘尽。因此,那个山村,那间小屋,也已经与我关系不大。”

    老丈说:“这好。你把世间的任何一个粘着点都舍弃了,只剩下了金河。”

    孟河一笑:“他手坏了,我们把文字之缘也割掉了一大半。”

    三人乐呵呵地拿起茶杯,喝茶。

    一入口,老丈就叫起来了:“这茶好,哪儿来的?”

    船夫说:“这是云南普洱府进贡的老茶,也是公主吩咐送的。”

    又是公主。

    想到公主,大家都笑了。一个人,能让几个朋友分别之后一想起来就笑,很不容易。

    “此行最有趣的事情是什么?”老丈卖了一下关子,但很快自己回答了:“是孟河开除了自己的父亲,公主立即跟上,把皇上也给开除了。”

    孟河说:“公主的可爱,是她一直天真地颠覆着朝廷,包括颠覆父亲。还记得吗,她对自己父皇的评价是什么?”

    金河立即回答:“故弄玄虚,迟钝无趣。八个字,还押韵。”

    孟河说:“对。她还告诉我,整个朝廷是一堵老墙、危墙,不仅仅是哪块砖头出了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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