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章 万里凝(八) ◇-《白雪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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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和你母亲,才是他的血亲哪!”

    母亲自从当年帮助族姐出逃之后一直不受本家待见,这次来见,白家人却意外地没有拦她。掌家的老太爷亲自见了母亲,目光从他身上掠过:“你儿子同你一般,都是不懂感恩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霄白再三恳求我不要将此事告知你,可我瞧着,你是个糊涂的,堪不破世情,也看不透人心。当年任家来求亲,湫儿临行之前还卖你个人情,抬举了你去,你到汴都这么多年,难道还一心觉得,当年是你对白家嫡长女有恩?”

    “我的女儿,从不需旁人施恩。”

    母亲的面色登时煞白如青鬼。

    回来后大病数日,一度昏迷不醒,只有听说周檀出城之日,才挣扎着到城墙之上,驻足良久。

    自此之后,他弃了从前的性子。

    人生苦短,若还要再口是心非,该白白磋磨多少爱意、错过多少好时光?

    不过此时却不是他叙旧情的好机会,高云月从榻上下来,急急唤道:“小周大人——”

    曲悠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她,让她不至在周檀面前直接跪倒。

    “方才,黑衣已将事情同我详细阐述,高姑娘……”周檀不忍地闭上眼睛,鸦青睫毛微微颤动,“执政……走得可安宁?”

    “父亲下狱之后,宁死不认,游街时三呼‘国之危矣’,被斩于点红台。”高云月仰着头,没有再落泪,只有胸口颤抖的起伏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,“父亲说,是他未听小周大人的劝诫,才落得这样的下场,只求小周大人竭尽所能,为民除害。”

    周檀桌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成了拳,青筋必现。

    高云月说完了这番话,拭去了眼角的泪水,问道:“小周大人,苏氏旧案……究竟与太子有何关联?”

    高则临死之前只含糊提到了这件事,她连任时鸣都没有告知过,周檀听了这四个字,便露出一个苦笑:“执政定然是查清了苏氏旧案,才会为太子所害……或许,我不该告诉他。”

    他清了清嗓子,移开了脸:“高姑娘若想知道,我可以据实相告,不过我此时有另外一件事情……”

    身后的黑衣恭敬地递过一个锦盒来,周檀从锦盒当中取出了两封明黄封皮、黏了鹤羽的奏本。

    曲悠惊诧道:“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今日晨起,我收到了汴都送来的此物,”周檀沉声说着,“陛下连下了两道密诏,急诏我联络楚老将军、返京听命,恐怕……”

    几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宋昶在这种时候突然为远在鄀州的周檀送了密诏,要他带着楚霖返京,其中是什么意思,不言自明。就如同他之前给周檀的信笺所言,危急之时,他竟然发现满庭算计,一个可堪信任的人都没有。

    最后,他想起了对他忠心耿耿的故人,和对他忠心耿耿的故人之子。

    周檀回头看了一眼,黑衣立刻了然,回头关了房门,又站在窗前示意随行侍卫清理酒楼客人,退到了十步开外。

    本就是清晨,不消片刻,酒楼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。

    周檀这才开口:“月初,你应对苏氏旧案有所耳闻。”

    任时鸣点点头,有些迟疑地道:“就在兄长外放回京那年,汴都出了一件惊人血案,户部尚书苏怀绪大人在人来人往的樊楼中被杀身亡,刑部和典刑寺联手破案,最后抓了一个无名小卒应付了事……有人以雷霆手段压下了案子,并在这之后秘密处置了刑部和典刑寺一批经手的官员,后面这件事,还是兄长告诉我的——听闻,杀人者是身份不凡的皇亲国戚,不知是买通了哪一方的人,竟让苏氏也未追究下去。”

    苏怀绪,就是苏朝辞的父亲。

    周檀“嗯”了一声:“杀人者是谁,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高云月恨声道:“是太子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一顿:“苏怀绪大人是清流文臣,太子与他无冤无仇,为何甘冒这么大的风险,在樊楼中杀人?”

    周檀的目光飘忽了一下,似乎是在出神地想着些陈年往事。

    最后,他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:“太子并非皇后亲子。”

    一语如巨石入水,任时鸣被吓得一颤:“什么?”

    曲悠垂着眼睛思索。

    宋昶虽行事疯魔,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明,极重嫡庶尊卑,即使正妻产子之后便撒手人寰,连皇后之位都是他登基后封的,他也早早地将嫡长的宋世琰立为了储君。

    并且再未立后。

    “皇后出身世家大族,刚嫁给陛下时并不得宠……当时苏尚书的妹妹与皇后交好,常入太子府探望,一日,皇后瞧上了她带的侍女,便留了下来。”时间紧迫,周檀说得十分简略,“陛下宠幸了这女子,因她有西韶血脉,并没有给她名分,皇后本想借她邀宠,不料她自己倒了避子汤,比皇后怀孕更早,于是皇后恼怒,叫人将她挪到了暴室。”

    宋昶年轻时亦是个风流性子,不能给名分,宠幸几回后便将这女子弃之脑后,连她怀孕一事都不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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