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 金缕曲(八) ◇-《白雪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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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二娘满脸堆笑,丝毫不见方才在门外的泼辣样子:“昨日与夫人别后落了雨,担忧夫人淋雨病了,特地上门来瞧一瞧,夫人没事便好。这是我儿子福生,听说我要来,吵着要来给大人磕个头。”

    曲悠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发,福生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周檀面前,他有些拘谨,但还是伸手将手中心爱的风车递了过去:“送给你。”

    周檀没接,带着笑问他:“为什么送给我?”

    福生脆生生地答道:“爹爹说了,今春爷爷病得很重,收成又不好,连抓药的钱都没有,幸亏大人慈悲……现今爷爷熬过来了,阿娘也寻到了地方卖酒,我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啦。我特地做了这个风车,想感谢大人。”

    周檀刚刚伸手接过他的风车,就听见他小声说:“大人生得真好看,像话本子里的神仙哥哥一般,我能叫你哥哥么?”

    周檀失笑:“当然可以。”

    福生吹了吹他手中的风车,看见风车“哗啦哗啦”地转起来之后,就笑着往回跑。二娘见他过来,匆匆地唤了一声:“福生,又忘了阿娘教你的了?”

    福生连忙停下来,转过身挺直了腰板,双手交叠,向周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。

    他手掌交叠错了些位置,礼行得歪歪扭扭,这山野村庄,并无人会这样行礼,学来也不容易。

    “哥哥再见!”

    二娘也学着福生的样子行了个礼,就告辞了。

    曲悠关了门,回头见周檀正盯着手中的纸风车发呆,眼睛不知为何红了些。

    她了然地走过去,扶住他的肩膀,十分认真地说:“就算隐居山林中,从未接触过的百姓也愿意为了你学一个君子礼。”

    “做君子,当如是。”

    周檀抬头看她,眼眶中噙着眼泪,可面上仍旧是笑着的。

    “这么说来,这辈子也不算太差。”

    曲悠握着他的手,刚想回话,便听见身后“砰”一声响——她方才没有关好门,此刻不知是谁一脚踢开了杏花别院的大门!

    来人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头,人却精神矍铄,一双眼睛冒着光,上来就毫不客气地问:“你就是周檀?”

    曲悠挡在周檀身前,有些警惕地问:“先生是……”

    老头一拍大腿:“总算找到了,你们两口子可让我好找!”

    他立刻抖落了衣袖里藏着的药箱,不耐烦地对曲悠道:“来来来,让一让,我为他把把脉。”

    曲悠没动:“先生,您……”

    “哦,我,”老头皱着眉取了根银针,吹了一吹,口中喋喋不休道,“免贵姓李,名字记不得了,大家都爱叫我一声决明子。我是收到我倒霉徒弟临死前寄来的信才来找你们的,你不知道我找得多费劲,都说子女是前世债,老头子我无儿无女,还要被倒霉徒弟差遣,命苦啊……”

    曲悠眼皮一跳:“决明子?”

    李决明,是大胤风俗志中有名的神医,史书也说过“决明”只是他信手拈来的一味药名,并非真名。决明神医写过一本《南山草录》,直到几个世纪后仍对医学界有巨大的帮助。

    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,也顾不得礼仪,颤声问:“先生的徒弟,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决明子一手抓了周檀的手腕,周檀无力反抗,只好顺从。

    他在周檀的脉上摸了两把,吹了个口哨,随口答道:“我徒弟不是和你们是老熟人吗,姓柏名影,没有字,想当年我捡到他的时候,他还没名儿呢。命苦啊,好不容易教出个徒弟,还是个想不开的主儿……”

    曲悠膝盖一软,险些在他面前直接跪下:“先生,我夫君这病……”

    决明子转过头来,冲她挑了挑眉,他似乎很喜欢说话:“病——什么病,他就是被我那倒霉徒弟下毒了罢了,下了还后悔,临死都要叫我老头子过来替他收拾烂摊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毒?”曲悠喃喃重复,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,“那……这毒可能解?解毒之后呢,能活多久?”

    “活不了多久了,”决明子信口答道,但他刚收了针,抬眼就看见曲悠煞白的面色,吓了一跳,急急补充,“哎哎哎,别急啊,逗你呢,要是不能解毒,我费这么大力气寻你们做什么?能活,能活,能活到九十九呢行了吧……对了,饿了,有没有肉夹馍?”

    作者有话说:

    家人们,说he必然he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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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金陵路、莺吟燕舞。算潮水、知人最苦。满汀芳草不成归,日暮,更移舟、向甚处?

    ——姜夔《杏花天影》

    目尽青天怀今古,肯儿曹、恩怨相尔汝。举大白,听金缕。

    ——张元干《贺新郎送胡邦衡待制赴新州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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